《爱死机》第二季“翻车” 第三季大爆续订回涨

5月20日，网飞释出自己的“看家宝”《爱死机》(LOVE,DEATH&ROBOTS)系列第三季。第一季大爆，第二季“翻车”，第三季反馈目前较正面，用户续订意愿回涨。这一季众短片中第九集由西班牙人Alberto Mielgo打造的短片《吉巴罗》无疑最惊艳，一则又血腥又旖旎的寓言，其主题有人认为是对西方血迹斑斑的殖民史的影射，有人则认为是对贪婪人性的批判。

当然对《爱死机》系列短片来说，出类拔萃的视觉表现力才是第一竞争力，《吉巴罗》之所以能够艳压其他同侪，首先归功于导演、艺术指导、视觉总监阿尔贝托狂放不羁、才华四溢的视觉想象力、创造力、实现力，没有一句对白的哑剧更适合呈现他超凡的视觉表达。第一遍看，很多人会不相信这是一部动画片，视觉效果跟真人短片相差无几，其实他在制作《爱死机》第一季中短片《目击证人》(Witness)时就被质疑过，是否使用了动作捕捉或是真人拍摄。导演在一次采访中回答，既没有使用动作捕捉也没有使用真人表演，真正依赖的是关键帧。“迪士尼和皮克斯的动画也是关键帧动画，可是他们的角色比例不太现实，但是当你看它们的动画时，仍然会觉得很真实，因为动作非常逼真。”也就是说如果迪士尼、皮克斯的动画人物不是故意卡哇伊化，也做得像《目击证人》、《吉巴罗》中的人物一样是百分之百真人比例，看起来也会不像动画片。

技术很牛，动作分镜也很棒，一般动画短片动作都较为简省，相对静态，而阿尔贝托的动画短片无论是《目击证人》、《吉巴罗》还是《看门狗：军团》的CG宣传动画，都有大量的动作戏，而他在动作戏的设计、调度、呈现方面的水平堪比漫威大片，镜头数量多，角度多、运动镜头多、场景变换多，四个“多”加起来，有一种满溢的观感，单位时间内信息量太大，让人目不暇接，这也是技术极客的创作特色，视觉细节埋设众多，即使重看，即使静帧取图，也经得起推敲。

当然技术只是手段，动画大师最后拼的还是审美，西班牙以及拉美的艺术家特别善于将美与丑并列，或者将我们常规意识中丑陋的东西提炼出一种诡异的美感，在魔幻主义的艺术之境中哪怕是尸体哪怕是蛆虫哪怕是丑怪的生物都能生发出一种别样的美感，比如墨西哥导演吉尔莫·德尔·托罗的《潘神的迷宫》、《水形物语》，西班牙动画导演阿尔贝托秉承了这一艺术传统，《吉巴罗》中那个蚊虫密布的丛林、绿萍浮泛的池塘，导演并没有像很多电影一样将这种原始的环境故意做净化处理，以突出它的美感，而是保留了它的脏乱臭，就连黄金女妖的妆容也并不如美人鱼般姣好，而带着丑怪妖异，然而这一切元素的组合之下，仍升腾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另类美感，打一个不太妥帖的比方，就像你在观看一具远古时代的古尸展品，腐朽带来的恐惧，并不影响你欣赏一种原始的粗粝的久远的陌生的美。之后的活剥女妖身上的黄金鳞片，复仇女妖做法泛起的鲜血狂澜，更是拉美艺术作品青睐的死亡主题的重口味演绎。

从个人而言，阿尔贝托的作品我并不太喜欢《吉巴罗》，口味稍重是一个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不太能代表他的特异性。阿尔贝托的从艺成长经历赋予了他鲜明的个人拓印，在他的个人网站上自我介绍出生并成长于西班牙，曾居住并工作于伦敦、巴黎、柏林、东京，目前生活在洛杉矶，采访中他曾经多次提到伦敦之于他艺术生涯的重要性。正是由于这种纵贯于各种文化之间的成长经历，让他的动画作品在传统的拉美魔幻审美基础上又融合了很大程度的现代性、国际性、时尚性，呈现出更加电子化、赛博化的艺术特色。

说到这种特色，最突出的代表作当然是《蜘蛛侠：平行宇宙》，阿尔贝托在各种场合从不回避谈到他被索尼炒鱿鱼的不快经历，也直言不讳指出索尼把他炒了，但他的创作可一点没少用。所以，虽然《蜘蛛侠：平行宇宙》片方只给他挂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视觉顾问”，但他认为《蜘蛛侠：平行宇宙》就是他的作品之一。从《平行宇宙》与《目击证人》、《看门狗：军团》的众多共同艺术特点看，如浓重色块的运用、霓虹夜景、大量的运动镜头与运动中的分镜，笔者倾向于相信阿尔贝托的说法。

我还清晰地记得看《蜘蛛侠：平行宇宙》时几乎被晃瞎，从未见过的新鲜视觉创意以秒计地冲击着我的眼球与视神经，就一个简单的片头字幕，他用了版画、涂鸦、油画、剪影、古早漫画、套色印刷……原谅一个非美术生的词穷，看到影片最后我都觉得累了，怎么会有这样满溢的创想，像高压锅煮粥一样咕咕地往外喷，盖都盖不住。看他的采访，也说虽然索尼炒了他让他一度伤心地像个怨妇，但他还是很感谢索尼当时能够放手让他和他的艺术团队玩到尽兴，从影片的最终呈现效果来看，确实就是玩嗨了的那种即视感。《蜘蛛侠：平行宇宙》中彼得·帕克呆的纽约皇后区，是个神奇而矛盾的所在，融合了贫民区的脏乱与霓虹闪烁的电子感，一块不需要架空真实存在的赛博之地。

你以为拉美艺术加上霓虹美学就是他的全部了，不，你还该看看他给迪士尼做的《创战纪：崛起》动画片/TRON: Uprising (2012)，他因此得了安妮奖最佳美术奖，这部影片的美学跟他其他电影都不同，将性冷感的工业美学发展到极致，从玩3D变成了玩2D，从玩色彩变成了玩线条，由繁入简，由热辣到冰凉，那纵贯画面的分割线，让你不由就想起了弗里兹·朗的《大都会》，那带着光晕或者说光雾更确切的霓虹闪烁又让你想起了莱德利·斯科特的《银翼杀手》，冰蓝为底，亮银为线在画面上肆意勾画出各种意想不到的运动，时而辅以像喷雾器一样喷出的雾一样弥漫在后景里的罗兰紫、落日金……无法形容的美不胜收，一种让你不由心生悲凉的美。

1979年生人的阿尔贝托已经是全球瞩目的视觉天才，如果他愿意，很容易就可以成为好莱坞炙手可热的视觉掌门人，履历上写满漫威、DC等大制片厂预算好几亿的视效大片，但被索尼甩了的经历，让他开始不再满足于只做一部影片的视觉总监，而想要对一部影片拥有更大的掌控权——“视觉总监+导演”。做导演，视觉表达对他根本不是问题，需要逾越的就是一个长篇叙事的难关，目前阿尔贝托完成的都是短片，短片叙事只需要甩出一个有创意的想法就行，但长片就不同，需要学会控制，要收放结合，满脑子想法，也需要悠着来，否则即使导演不累，观众也累了。

对他，我的期待可不止于为《爱死机》第三季的短片《吉巴罗》鼓掌，而是耐心坐等他的第一部动画长片，蓝天工作室都关了，动画片不能只有迪士尼一家这么单调吧。(周 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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